無論是財金、總體領域或社會現象,很多東西本來就有一定的複雜度,現象背後可能有很多的脈絡需要分析,寫的人即使想用最淺顯的方式表達也需要一定的篇幅,而看的人可能也要花時間吸收消化才能真正了解。這些複雜的東西沒有辦法只用幾句話或幾句口號來表達,因為過於簡化的結果,必然會導致曲解,並扭曲事物原來的本質。

 

去年,在「北漂」議題被熱議的時候,我寫過一篇文章說明源自中國的北漂,和台灣政客為選舉而炒作的所謂「北漂」大相逕庭,也說明高雄今天的人口外移與過去大學教育資源分佈不均有緊密的關連,以及我學生時期的愛河、半屏山和市容在20多年前的第一次政黨輪替後大幅改善,然而端午節回到高雄,照例從中央公園走五福路到愛河沿岸騎單車時,看到的卻是這樣的景象:

雖然這趟回去之前,就已經在網路上看過愛河變黑的照片,但有鑑於網路上的東西真真假假,尤其這幾年有日益嚴重的跡象,因此我還是親自走了一趟,上面的照片是我自己拍的,並非取自網路(如果你有在臉書的某些社團或留言中看到相同的照片,那是我PO的,但請讓我保持低調)。看到家鄉的河川變成這樣,雖然沒有太過意外,但卻也十分感慨,一條河川的整治可能需要十年的時間,但崩壞至此卻只花了半年不到的時間。

 

過於相信話術和被包裝簡化的東西,而忘記蒐集資訊與思考往往必需承擔痛苦的後果。舉個例子,十幾年前,連動債大行其道的時候,如果大家還有印象可以把當時行銷的DM拿出來看看,當時產品的收益計算之複雜,坦白說很多我也看不懂,我不敢說自己在金融領域有多專業,但我絕對可以保證當時絕大多數的理專根本搞不清楚自己在賣什麼東西,然而這樣的東西卻可以賣得嚇嚇叫,原因無他,就是透過簡化與包裝,讓投資者忽略應該要有的風險意識。

再舉一個例子,幾年前,有一家叫「馬勝金融集團」的公司四處辦理財說明會吸金,他們標榜外匯交易可以每年賺取10%以上的無風險獲利,並鬼扯以前鮮少有人知道這條獲利途徑是因為政府的管制,而他們有管道可以繞開這些管制。我會對這家公司有印象,是因為當時有朋友來問我(因為他的表弟對這家公司深信不疑,而且想投入資金)。我聽完後直接回答他,這是詐騙。有在外匯市場打滾過的人都知道,要在匯市獲利並不比股市容易,因為影響匯率的因素太多,例如進出口商的拋匯與買匯力道,兩國之間利差與經濟前景的差異,持有鉅額外匯儲備的國家改變其幣別配置,甚至大型Broker因為知道選擇權執行價位或SPOT停損單所掛的位置而刻意觸發停損等,而且更重要的事情是,外匯市場幾乎是零和交易(也就是一方獲利必然會有一方虧損),且散戶不多,大部分都是法人,換句話說,就是市場的弱雞不多,你得擊敗這些對手才能讓自己獲利。然而,這些即便寫上一本書都不一定能講的清楚的複雜事物,卻可以被包裝成「每年穩定獲利10%」、「以前賺不到都是因為政府」這種簡單的話術,這就是透過過度簡化模式的典型詐欺案例,也是今天資訊爆炸,速食文化盛行下的一種濫觴。

人在做決策的時候,雖然會參考過去的歷史,但只會看「過去幾年」的歷史,往往忽略了周期更長的超級循環,史考特‧費倫在他的著作「失敗學:那些殭屍企業教我的事情」中,將這個現象稱為「歷史短視(historical myopia)」,無論是他書中所述的全球海事經理人,或是投資金律這本書中的舉的LTCM,都是犯下這個錯誤的典型案例,多數人在做投資時不會去回顧過去20年、30年,甚至更久之前景氣反轉時所出現的跡象。同樣的,在作出投票行為的時候也是如此,多數人沒有以更長的時間軸來看一個城市發展的歷史,再做出決定,年輕一代可能對孩提時代被高度汙染的高雄不復記憶,而過去的畫面也可能隨著時間在年長者的記憶中逐漸消逝,這也是歷史會一再重演的原因,因為當你記不住它的時候,它就會跳出來提醒你。

 

工業城市的轉型之所以困難,是因為重工業的發展會帶來生活環境惡化,但人們卻也賴此維生,因此在轉型的過程中,必然不可能讓高汙染的產業一夕消失,否則會讓多數人的生計受到衝擊,因此城市轉型的時間必然漫長且令人不耐,而且過程中還必需找尋新的產業來填補缺口,過去的政府是將這個希望寄託在觀光產業上,然而以現在日益惡化的河景和市容來看,過去20年的努力,可能已經在加速崩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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