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上通往順化的火車,我們買的座位是上下舖的臥舖車廂,火車的車速大概和台鐵電車或普通車的車速差不多,到達順化時,已經差不多晚上10點半左右,此前我們並沒有留意到越南當地的新聞,不知道丹瑞(Damrey)颱風在越南造成了多嚴重的災情,直到出了車站後才開始有了深刻的體認,我們連續攔了三台計程車要前往事先BOOKING好的旅館,但是司機都告訴我們,淹水太過嚴重,無法載我們過去。最後,我們終於攔到了一台底盤較高的計程車,司機猶豫再三後同意,但要收10萬越南盾,這時候價格對我們來說已經不是問題,於是立馬同意。

 

當我們行駛到途中的一個圓環時,司機停下車,告訴我們前面已經無法繼續前進,於是我們下車,一腳踩下,水深已淹到小腿肚,整雙鞋泡進了水裡,還得頂著風雨把行李箱抬高,以免裡面的衣物跟著泡湯。司機幫我們叫了一艘飯店派出來的小船,我們坐上船,船夫則是以步行方式拉著我們的船往飯店方向前進,走沒多久,水開始淹過船夫的腰,大約20分鐘後,我們終於抵達旅館,此時水深已達船夫的胸腹之間,我們趕忙拿出小費給渾身濕透的船夫,感謝他辛苦地幫忙。

 

進飯店梳洗後,趕忙開電腦查詢新聞,才知道丹瑞颱風在越南造成了16年來最嚴重的洪水災情,死亡人數加失蹤人數已超過百人,房屋被毀超過10萬棟,比台灣近年最嚴重的八八風災還要慘烈許多。想到明天要如何進出旅館,是否能順利前往順化皇城和附近景點,我們懷著忐忑的心情,在淹水中的旅館度過了一夜。

 

隔天醒來,洪水稍退,但飯店門口的馬路仍淹水如河流,我們仍得搭船出門,所幸行至鬧區的主要街道時已無積水,我們也能依計畫搭車前往此行的第一個世界文化遺產:順化皇城。

(飯店前的馬路水淹成河)

 

探訪名勝古蹟時,我們也可以藉這個機會瞭解一下越南當地的歷史:

 

中國在明朝初年,明成祖永曆年間時,揮兵滅掉了當時在越南的胡朝,將越南納入版圖並改稱為「交址」(簡單講就是侵略別人的國家,強佔領土,再把人家名字也改掉),經過永樂、洪熙、宣德三代約20年的統治後,由於古時中國對周遭民族相當歧視,慣以夷蠻戎狄等貶抑名稱詆毀之,因此明朝對於新取得的越南版圖,自然也以天朝上國的角度對待,官員藉細故貶抑越人,歧視及不公平的待遇引發當地不少民怨。終於,怨恨累積引發反叛,地方豪紳黎利在藍山舉兵反明,展開十年抗明戰爭,在崒洞之役及支棱之戰重挫明軍後,成功擺脫明朝統治建立「後黎朝」。明朝見事不可為,不得不與其議和,但要求黎利必需將其所立的魁儡君主陳嵩冊封為王,黎利於是乾脆把陳嵩做掉,然後告訴明朝陳嵩死了,我又找不到他的後人(有一說是黎利把陳嵩的後人也送到地下去見陳嵩了),因此明朝不得已也只能承認其地位。作為後黎朝的開國軍主,後世乃將黎利稱之為黎太祖,因為成功趕走了來自中國的侵略者,因此被越南人視為民族英雄。

 

 

後黎朝經過百年後,到威穆帝黎濬時,因為實行暴政、好酒色、屠宗親,引發反叛,威穆帝為了自保,於是成立一批侍衛隊保護自己,而侍衛隊中其中一個要角莫登庸(這個人物很重要),也就在此期間憑著過人的武藝及與黎濬的親近關係乘勢坐大,被任為「天武衛都指揮使司都指揮使」。

 

接著經過一連串的紛擾動亂後,到了黎昭宗時期,此時莫登庸已經權勢滔天,並意圖掌控皇帝,起先昭宗還能藉各地勤王勢力與之相抗,但後來昭宗誤信宦官讒言,把地方將領鄭綏派來參謁的部將阮伯紀處死,鄭綏因此大怒,直接發兵將黎昭宗挾持綁走,而莫登庸也趁這個機會放出大決招:既然皇帝被綁走,我就乾脆廢掉他,再立一個新的,於是莫登庸改立梨恭帝,沒多久就逼恭帝讓位給自己,並把國號改為「莫朝」,恭帝則在讓位後自盡身亡。

 

莫登庸篡位引發反對勢力起兵反抗,兩大權勢家族「阮氏」及「鄭氏」聯手,找了個名叫黎維寧的人,說他是黎昭宗的兒子,把他擺到皇帝位子上(其實也就是個魁儡),以他為旗號並沿用黎國國號,與莫登庸的莫國南北抗衡,越南於是進入了南北朝時代。

 

莫、黎相爭的南北朝時代,大概延續了50多年,莫登庸的篡位曾一度引起明朝不滿,明朝嘉靖皇帝本來想興兵討伐,莫登庸為了避免在南北同時開戰遭受夾擊,於是向明朝上表請降,並用割地、賠款和賄絡等方式與明朝重新建立關係,因此,越南人對莫登庸的歷史評價相當低,認為他是個叛國賊。

 

50多年的對抗,最後,南方的黎國滅掉了北邊的莫國,但鄭氏與阮氏兩大家族在失去共同的敵人莫國後,其矛盾也隨之浮上檯面,鄭氏對於阮氏在南方擁兵自重很是不滿,一度將其宗主阮衡扣留在北邊不讓他返回根據地(廣南國),後來雖然阮衡成功逃回,但雙方鴻溝日益加深,到阮福源繼承阮潢之位後,已與鄭氏徹底決裂,雙方在1627年爆發戰爭,幾場大戰下來卻誰也滅不了對方,最後雙方以廣平省爭江(約在北緯17度線附近)為界,鄭氏控制了大部分北方,阮氏則割據在爭江以南,越南於是再次陷入南北分裂的格局。

(鄭阮紛爭於1640年的形勢。粉紅色為莫朝,粉紫色為鄭氏,黃色為阮氏,綠色為占婆)

 

當時,南方的阮氏在順化建了一座名叫「金龍城」的都城(這是順化皇城的前身),後來,阮氏政權逐漸腐化,土地兼併、貧富不均讓百姓苦不堪言,阮氏政權則採取了一種最廉價的方式來解決問題,就是戰爭。土地不夠分,那就乾脆去搶,於是不斷向鄰近的高棉及暹羅用兵,想多搶些土地回來分。可惜,最廉價的解決方式其代價往往也最不廉價,戰爭勞民傷財,且苛徵雜稅使得百姓生活更加困頓,最後終於爆發了越南史上最大的農民起義,史稱「西山起義」。

 

西山起義的主角是三個兄弟,名字分別叫作阮文岳、阮文侶、阮文惠,這阮氏三兄弟的祖上原本不姓阮,姓胡,但因為當時南方的掌權者姓阮,他們的某一代祖先就想說,跟掌權者同姓應該可以多少撈到點方便或好處吧,於是把姓氏改成姓阮(從母姓),但這招估計效果應該不大,否則阮姓三兄弟也不會被逼得要起義。

 

西山起義獲得農民廣泛回響,很快形成燎原之勢,不但把原本阮氏政權的國主阮福映打到流亡海外,順便把北邊的鄭氏政權也一起端掉,幾乎統一了整個越南,可惜,隨後西山軍開始內鬨,加上一樣搞剝削農民那套,所以造成國內局勢動盪,流亡的阮福映接連向暹羅、中國尋求外援,力圖收復山河,經過多次失敗後,最終在西方勢力幫助下,消滅了西山朝,建立了越南史上最後一個王朝:「阮朝」。

 

阮福映滅掉西山朝後,年號嘉隆,是為嘉隆帝,並得到中國清朝承認,此時越南歷經戰火摧殘,嘉隆帝於是在順化仿照紫禁城重建新城,就是我們今天來參觀的順化皇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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